七天博大文化视野(1月29日)

【文化杂谈】 “让人活”的权力与“使人活”的技术 ——现代个体是如何被生产的出来的(上) 步虚 我们在前面谈论“生命政治”问题时曾多次提到法国思想家福柯,并引用意大利哲学家埃斯波西托的话表示:自从福柯重新提出并定义“生命政治”这个概念,西方政治哲学的整个框架发生了深层次的改变。 在现当代西方思想文化领域,福柯的名字常常与“权力”、“权力批判”紧密关联在一起。然而,福柯本人则多次在公开场合强调:他所做的,仅仅在于对权力运作的机制进行分析。但是,这种分析研究的总主题并非权力本身,而是主体,或者说作为主体的生命个体。可以这么说,在现代社会条件下,个体是如何被生产出来的,是福柯生命政治思考的核心主题之一。 在这次全球应对新冠肺炎疫情的过程中,个体存在及个人自由与整体(国家、社会群体)利益(公共卫生、集体生命安全等)之间的矛盾冲突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从新冠疫情在世界各地,特别是在许多西方国家引起的反应来看,只注重自身利益和权力,以个人自由的神圣名义而不惜危及和损害他人和公共健康,这样的个体存在,对于整体利益的维护,不是一种有效的动力,而是一种威胁和障碍。 在福柯的生命政治分析中,这样的个体存在实际上体现了现代生命政治的一大特征,即通过政治权力运作,生产或塑造一种不同于传统社会的现代型个体。 在人们的一般认识中,现代意义上的个体是西方启蒙运动的产物。然而,在福柯看来,人们通常所说的“启蒙”不过是资本主义社会主体力量所编造的一个神话。现代型个体决不是什么观念启蒙的产物,而只是政治权力对个人身体规训和督视的结果。而现代型个体的生产正是现代生命政治的核心内容之一。如何理解福柯的这一论断,是今天的我们能否正确理解并争取有效地化解上述个体存在及个人自由与整体利益矛盾冲突的一个关键。 “规训”是福柯生命政治思考的一个核心概念。这是一个与“惩戒”与“控制”相联系并中介于两者的概念。 我们知道,福柯的生命政治思考起始于他对西方世界从传统的“君主国家”向现代的“民族国家”转变过程的考察和反思。福柯曾比较了君主国家与民族国家之间的区别,其中的一个关键点在于两类国家在处置“生”与“死”的权力上的不同。处置生与死的权力,即后来各种生命政治理论中所强调的“生命权力”。福柯指出:君主国家处置生死的特点是“重死轻生”,凸显的是“惩罚”和“惩治”。普通的生与死并不在君主权力的管辖范围之内,君主的权力并不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表现出来。不过,在一定的特殊时刻,君主显示出他在王国范围内的权力,即他对其臣民的生死予夺权。“君主的权力只能从君主可以开始剥夺生命才有效果。归根结底,他手中掌握着的生与死的权力的本质,就是剥夺生命的权力。只有在君主杀人的时候,他才行使对生命的权力。这本质上是刀刃的权力。”也就是说,传统君主国家的权力运作以君主本人为至尊,而任何触犯君主至尊存在的行为都会促使君主实施权力,以消除任何危害他至尊地位的可能性存在,其手段和方法是惩戒性的酷刑或直接处决。与之相对应,任何不触及君主本人及权威的臣民,其生活或生命都不在权力直接控制的范围之内,从而可以保持相对的独特性。 这里,人们不难看出,惩罚性的君主权力貌似强大,而实际上的整体作用力却十分有限。因为,君主权力运作主要是通过肆意剥夺他人生命的方式来对整体生命产生影响,而这种影响本质上是消极的,不具有生产性。当影响强度达到上限,即惩罚对象被处决(死亡),君主权力也就随即失去了自己的影响力,它在达到目的的同时而自我消失——失去自身的能力和作用。 而现代民族国家有着不同的治理方式,其特点是“重生轻死”。(未完待续)2021-01-24 【作者简介】 步虚,文化学者和符号学学者,主修“地中海文明与西方文明“、“文化哲学视野下的当代法国研究”、“意义生成的认知符号学机制及操作”,长期从事文明关系、跨文化实践和国家文化战略的教学与研究工作。曾任教于北京国际关系学院,受聘为湖南践行国学公益基金会专家委员会委员。   【诗文春天】 喜鹊 谭文春 轿车在广袤的齐鲁大地上奔驰。时令已经立冬,路边一排排高大的杨树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干戳着灰色的天空。但是风景并不单调,不少杨树的枝丫间突兀地耸立着一个个大如篮球的鸟巢,有的树上甚至还奇妙地出现两个,实属难得一见。 “这是什么鸟儿的巢穴啊?”同行的女伴发出惊讶万分的声音。给我们开车的山东朋友,随口答道:“那是喜鹊的窝。”好像为了印证他的话,几只黑羽白腹的大鸟,从相邻的几棵杨树上飞了出来,组成一个小队,排列有序地越过我们车顶,爽利地呱呱叫着,消失在视线的远方。 “真的是喜鹊啊!”女伴喜上眉梢,“出门看见喜鹊,叫‘出门见喜,大吉大利’!” 女伴的话得到赞同。在我们的文化中,喜鹊是吉祥的鸟儿,是喜事的代表。“喜鹊叫,喜事到!”这是传统的好话儿。还有“双喜临门”、“喜上枝头”等等以喜鹊为体裁的画作,也是特别的受人喜欢。 山东朋友把嘴一撇,说:“瞎扯!这些都是你们文化人儿自欺欺人编出来的说辞。在我们农民眼里,喜鹊是一种民愤极大的坏鸟。你到我们北方农村打听打听,老百姓恨之入骨呢!” “为什么呢?喜鹊怎么招惹你们了?”女伴惊讶极了,刨根问底。我们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讲述,不明就里。 朋友呵呵一笑:“你们真想听吗?我怕损毁喜鹊在你们心目中的良好印象!” “没关系,说来听听吧,当是旅途闲聊,增加见闻。”我们很想知道喜鹊为什么成为“民愤极大的坏鸟”,愿闻其详。 朋友伸手向车窗外指了指,说:—— 喜鹊这种鸟儿,祸害农作物太厉害了。玉米刚刚成熟,它们就成群结队地来,扑进地里,熟练的剥壳,大吃特吃。就连刚播下的花生种,深埋在土里,一样躲不过喜鹊的利爪,掏出来吃掉。还有苹果、梨、柿子,也是它们破坏的对象,而且专挑熟的和甜的啄,啄一个洞洞就放弃,又去啄下一个!喜鹊啄洞目的并不是为了吃瓜,而是让瓜烂掉长虫子,让自己大块吃肉。你看看这做法多损、多可恨! 我插了一句嘴,说:“这可能跟现代农业生产大量使用农药有关,消灭了害虫,提高了产量,却也断了喜鹊的口粮。喜鹊也是迫于无奈啊!” 朋友继续说:—— 也许有这些因素吧。但老乡只是对这些家伙祸害庄稼深恶痛绝,想尽办法剿灭它们,有的用药毒、有的用笼抓、有的用网捕,效果都不尽如人意。喜鹊聪明得很,据说是所有鸟类智商最高的,能够辨识毒药和陷阱。而且记仇,会报复!前几年邻村里一个种西瓜的,瓜快要熟的时候喜鹊把瓜掏洞。瓜主在田中间搭个棚子,守在里面赶鸟儿。东边一挥杆,喜鹊就呱一声飞到西边,南边一扑打,喜鹊一翅膀就到了北边,累得够呛,还不奏效。后来弄了一个弹弓打死了一只,扔到离瓜地有四百米远的粪凼凼边。第二天清晨无数喜鹊嘈杂的叫声把他吵醒,他从瓜棚里出来,看见一群喜鹊围着那只死喜鹊呱呱叫,好像开追悼会一样,叫声越来越大,喜鹊越聚越多。他心中得意地想:“我这是杀鸡儆猴!看你们还敢来糟蹋我的瓜!”突然,开完追悼会的喜鹊呼呼啦啦扑了过来,一起冲向他的瓜田,见瓜就啄。他急忙舞动杆子驱赶。有十数只喜鹊组成一个小队进攻他,在头顶盘旋俯冲,有的用爪抓、有的用嘴啄,还有的朝他头上拉屎。最后是他满脸伤痕、一身污秽、抱头鼠窜仓皇逃出围攻。 我们不禁唏嘘,同时疑惑:“喜鹊这么厉害?” 朋友叹了口气,说:—— 喜鹊是杂食鸟,性格残忍,手段凶猛。冬天还会捕食麻雀和老乡家的鸡雏,动作稳准狠,基本上被喜鹊盯上都逃不掉,抓住后就被啄得鲜血淋漓,只剩下惨叫的份,活生生地撕裂而死。我亲眼看见喜鹊追赶一只麻雀,麻雀惊慌失措,一头撞在我家的窗户上,撞晕了掉下来,喜鹊跟着落下就要叼走,我冲上前一脚踢去,把它吓跑。我把可怜的麻雀捡起来放在窗台上,醒过来飞走了。隔几天我老妈养的一窝小鸡雏,被这家伙叼走一只,第二天早上我在院子里发现吃得剩下的鸡头和尾梢的羽毛。我敢肯定是喜鹊故意丢下来气我的,赶紧清扫干净,别让我老妈看见了,说不定真会气病了。真是太可恶了! “难道它们没有天敌吗?比如鹰。”女伴好奇地问。 朋友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对于鹰而言,喜鹊是一个难搞的敌人,不会去招惹它们。喜鹊体形虽然比鹰娇小,飞翔灵活,速度也快,耐力也好,老鹰想抓也不一定撵得上。即使抓住了,喜鹊的肉不好吃,尤其死了以后,肉马上变臭,真是奇了怪了。鹰跟喜鹊作战得不偿失,这一点认识在漫长的生物进化过程中已经植入鹰的基因。喜鹊同样拥有尖嘴利爪这种锋利武器,武力值跟鹰有得一拼。鹰是单打独斗,喜鹊喜欢群攻,数量不占优势。鹰跟喜鹊相比,还有天然的弱势——智商比不过喜鹊,一群喜鹊斗鹰,简直跟玩儿似的。我小时候在山里放羊,亲眼看见三只喜鹊跟一只游隼争抢野鸡,攻防退守,阻截包抄,合围打击,简直如同训练有素的战士,配合有序,整个过程比“三英战吕布”还精彩!最后游隼铩羽而逃。 喜鹊基本上没有天敌,敌人倒是有,就是野猫!野猫也仅限于偷偷上树去掏喜鹊窝里的蛋,遇上成年喜鹊也只有溜的份儿,两只喜鹊绝对打败一只猫!去年我们村头有三只喜鹊跟两只猫打架,有人录了视频。我反复看了好几遍,看出名堂来,不是真的找猫晦气,而是一只老喜鹊带领两只刚刚成年的喜鹊拿猫当沙袋练功呢。一旦猫想逃出战场,老喜鹊就把它赶回去当陪练。最后两只猫都被揍得筋疲力尽、浑身血痕,村民看不过了,挥棒子赶走鸟儿。 朋友的讲述让我想起多年以前,游玩杭州灵隐寺,在寺外的松树林里目睹过喜鹊大战松鼠的激烈场面。一对松鼠夫妇想扒窝里的鸟蛋,喜鹊夫妇奋勇反击。松鼠也很聪明,一前一后,分兵突袭,或左或右,故布疑阵。喜鹊夫妇冷静相待,配合默契,敌进我退,敌退我追,一攻一守,攻守兼备,此起彼落,查遗补缺,填补空挡,绝不给对方机会。双方激斗数十分钟,最后以松鼠夫妇带伤逃走结束。 我对喜鹊有了新的认识,不再局限于文化上的吉祥鸟。尽管喜鹊在实际的生存环境中遭人唾骂,但是,这些都是以人类的利益为前提来决定一个生命的好与坏。在我们生活的地球上,每一种生命都有存在的价值。喜鹊是留鸟,一年的食物当中,大部分都是危害农作物的昆虫,对人类是很有益处的。每一个生命都有存活的权利,冬季食物减少,喜鹊侵扰人类家园也是为了生存。地球并不仅仅属于人类,它属于所有的生命。我们将喜鹊赋予吉祥的文化寓意,也体现了尊重自然、包容万物和众生平等的积极意义。 【作者简介】 谭文春,男,现居中国四川省华蓥市。喜欢读书和写作,有诗歌、散文、小说及故事等文学作品发表,散见国内以及国外各类报刊杂志及网络平台,部分作品获奖并入选各种诗文集。读书让人充实,写作令人愉悦,文字使人神清气爽,是灵魂跟世界对话的工具。   【鱼翔浅底】 话说柳宗元(二十四) 柳宗元的管理意识 洋中鱼 柳宗元在《种树郭橐驼传》中,通过对一个种树人的经验描写,实际上提出了一个吏治问题。如果种树时违反树的本性,“虽曰爱之,其实害之;虽曰忧之,其实仇之”,这样就会恰得其反。移之官理,管理者政令繁出,对百姓的生产、生活诸多干预,百姓就会疲于应付,生产、生活反而变得不安宁,“故病且怠”,这种做法对老百姓“若甚怜焉,而卒以祸”,达不到管理的目的。可见,他发现了官场冗员的问题,含蓄地表达了精简官僚松绑百姓的意图。这就是当今社会提倡的精简机构、提高办事效率的翻版。 在《梓人传》里,通过对梓人(都料匠)杨潜的描写,提出了一个如何为相的问题。杨潜本来是个连自己歪了脚的床都不会修理的人,但是他凭一把尺子一幅墨都在满堆的木料中从容指挥其他木匠锯、砍、刨、凿、嵌,能够造出与设计图丝毫不差的房屋来。倘若是私人的房屋,那么他要一半的报酬;倘若是官府建筑,他的薪酬是其他木匠的三倍。令人难以信服的是,每建好一栋房子他就在屋柱上写道:“某年某月某日杨潜建”,将其他人干出来的活归揽到自己的名下,其他人却不敢有异议。 古时候建房子不像现在这样分工精细,那时候设计和施工没有分开,所以建筑轮廓都在杨潜这样的首席木匠的脑海里,他只需量尺寸画墨,其余的均无须自己亲自动手,大家按照他画的墨去锯去砍去刨去凿,再按照他在现场的口令加以组合镶嵌就能造就房屋。 杨潜这种运筹帷幄的本领,实在令柳宗元钦佩,他甚至说这种本领“是足为佐天子、相天下法矣!”他人为宰相就好比梓人杨潜,职责是举荐人才,任用官职,下达命令,肃整纲纪,统一法制,奖掖贤能和罢免无能之辈,与天下贤士讨论治国方略,而不应该插手琐碎事务,不该侵犯各级主管官员的职权,只需监督他们实现自己的既定目标就是了。倘若凡事亲为,势必因力量不支而增添助手,上行下效,这样一来,国家所供养的闲职副职倍增,一件原本简单的事情往往因人多嘴杂而迟于决策,不仅影响办事效率,而且会加重百姓税赋。 因此,可以说柳宗元的“择天下之士,使称其职;居天下之人,使安其业”、“条其纲纪而盈缩焉,齐其法制而整顿焉,犹梓人之有规矩、绳墨以定制也”之言,实际上就是在倡导官场的目标管理。 【作者简介】 洋中鱼,本名杨中瑜,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湖南省作家协会、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永州作家协会副主席、永州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作品散见《中国文化报》《湖南日报》《羊城晚报》《南方周末》《散文》《散文百家》《美文》《中华散文》《散文诗世界》《创作与评论》等报刊,有作品入选多种文集,著有长篇小说《陶铸传奇》《见习记者》、散文集《梦的窗帘》《鱼眼观柳》《李商隐与永州》、新闻作品集《潇湘风流》《中瑜访谈》等。 … Continue reading 七天博大文化视野(1月29日)